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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丨泸溪白沙的芦苇黄了

来源:湘西州政协 作者:罗亚阳 编辑:龚宗泽 2021-11-29 11:55: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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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罗亚阳

彩色路面的沅江大道是泸溪县城的地标之一。清晨,如果你在沅江大道上漫步,你一定会看到一大片芦苇,高低错落,相依相偎。

印象中原来河边是没有芦苇的,只有鹅卵石密布的河滩从水边一直延伸到白沙村前的稻田。河水与鹅卵石河滩是通过柔细的沙子连接的,夏天光着脚踩在沙子上面,脚面凉凉的,脚底痒痒的,很是刺激。不管大人还是小孩来到这里都会流连忘返,如果不是大人急着赶路高声大喊,小孩绝不会离开。阳光下河边的沙子亮晶晶的,好像白色的钻石洒落一地,因为沙子的这个独有特征,成就了“白沙”这个地名。河水随着微风一次一次拍打着沙滩,使沙滩形成人工永远无法雕琢完成的一条一条波纹,细细的、弯弯的,成圆弧型一圈一圈整齐排列,好像在聆听《辛女和盘瓠》的爱情传说,好像在回忆屈原创作《九歌》时的悲愤凄凉,好像在品味《湘行散记》中牛保与夭夭的炽热妖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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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修建五强溪电站,泸溪县城整体从武溪搬迁至白沙。历经几千年沅水洗刷的鹅卵石河滩,用自己坚硬的身体托起了一座供几万人生活的崭新城市。开阔的河滩已经成为泸溪人的记忆,湍急的险滩已经消失在缓缓流动沅江的河底,行船人日思夜想的吊脚楼只能出现在某个人的梦境,现在修建了两公里长的沿河大堤日夜守护着白沙新城不被洪水肆意。

不知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,芦苇在沿河大堤外侧沿着水面安家扎根。难道是“辛女和盘瓠”再一次显灵,把芦苇的种子从遥远的江边湖畔,带回白沙洒在河边,让它生根发芽,茂密成片,让自己新家园的大堤更加稳固、空气更加清新、水质更加清澈、景色更加动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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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奇怪,河边的这片芦苇不是直直的往上长,而是一根根微微向南边倾斜,统一的微微低头。开始我百思不得其解,是不是白沙总是吹北风,让芦苇呈现这种微倾状态?是不是为了表示谦逊而违背植物生长的常态呈现这种独特的姿态?直到我爬上了辛女岩,我突然才明白,芦苇的这种姿态是在朝拜和感恩。因为南方有盘瓠庙、辛女庵、辛女岩,他们往南倾斜是朝拜和感恩盘瓠和辛女。感恩他们夫妇为苗族先民驱除外敌开疆扩土,感恩他们夫妇把种子带到此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。

芦苇带中间有一条路从沿河大堤一直延伸到河边,这是铁山河古渡所在地。铁山河古渡与能滩吊桥、吉首矮寨盘山公路并称为湘川公路的“三大奇观”。古渡上是一条绕了五道“之”字型急拐弯的盘山公路,以险峻而闻名。铁山河古渡始建于1937年,是被称为“抗日生命线”的319国道上的湘西咽喉,战略位置十分重要。1949年秋,刘、邓大军就是从这里跨过沅江,挺进西南。直到1993年铁山河大桥通车启用,才结束319国道湘西段轮渡过河的历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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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管车不再从铁山河古渡过河,但渡口还保留一艘机帆船作为铁山村村民过河进城之用,一次一人收两块钱。摆渡的是一名老船工,对沿江有感情,一年四季,水涨水消,他都吃住在船上。如果谁要过河,他在对岸,只要你高声呼喊:“过河哦——过河哦!”老人听到后,就会马上启动机器驾船过来接你过河,哪怕只有你一个人,他也毫无怨言。如果是冬天的清晨,如果有人要过河,刚好船又不在这边,那就苦了过河人喽。也许是天气太冷、也许是河水太急、也许是风声太大、也许是摆渡老人昨夜喝酒过量还在沉睡,一遍一遍的呼喊总是不见回音。只有“过河哦——过河哦!”的呼喊声在冷冽的寒风中飘荡,于是就有了“像喊渡船佬一样” 这句责备人动作慢或不肯动的俗语。现在农村富裕了,私家车多了,坐船过河办事的村民慢慢少了、慢慢的就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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铁山河二桥没通车启用的时候,我回家过节锻炼身体时坐过老人的渡船。老人满脸皱纹,头发和胡须已经花白。“您多大年纪了。”“我今年六十八了。”我和老人拉着家常船就准备靠岸。只见老人减速、熄火,快速从后面的驾驶室跑到船头,拿起竹篙熟练有力的撑向岸边,让机帆船稳稳的靠岸,这一系列的动作,丝毫看不出他是已经六十八岁的老人。去年也是回家过节,突然想再去坐一次机帆船过河,顺便看看老人、拉拉家常。走到渡口,寻找河面,却不见了机帆船和老驾驶员的踪影。我问河边洗衣服的妇女:“原来摆渡的渡船和老人怎么不见了?”她说:“没人过渡了,船也买了,老人也回家了。”听到妇女的回答我楞在河边。古人在漫长的岁月中发明的最原始的交通工具,就这样消失在漫长的岁月之中。文明的进步就是一种文明淘汰另一种文明,社会如此,何况人呼?一个人终究被历史淘汰是不可逆转的,但保持自己内心的安宁,不被历史淘汰是可以做到的。自己站在河边,凝视远方,心想:从此以后,要看到坐船过河的景象,可能只有到沈从文先生的《湘西散记》中去寻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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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差达到一定程度,沅江的清晨,河面都会升起一层薄雾。薄雾在轻风中飘忽不定,让在河里收网的渔民小船忽隐忽现。太阳升起,可以看到逆光中被渔网网住的白色鱼儿活蹦乱跳的姿态。女人站在船的后面摇着撸,男人蹲在船的前面收着网,女人摇撸的节奏和男人收网的速度在几十年的配合中形成默契。摇着、收着,收着、摇着,在晨光中夫妇俩把满满的希望收进鱼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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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的船家养了一群鸬鹚,经历一夜的消化,每只鸬鹚都饥肠辘辘,正是捕鱼的好时机。船家把一只只鸬鹚丢到河里,用手中的竹竿不断拍打河面,一是催促鸬鹚赶快工作,二是通过这种方式惊扰水中的鱼儿,配合鸬鹚准确抓鱼。鸬鹚一次一次潜入水中,又一次一次浮出水面。船家眼明手快,看到鸬鹚嘴里含着鱼儿,就马上伸出竹竿让鸬鹚跳上竹竿,再收回竹竿一把捏住鸬鹚的脖子迫使鸬鹚吐出嘴中含着的鱼儿,如此反复,船家一个早上也收获满满。这些场景对于儿时住在河边的我再熟悉不过了,有一些永远铭刻在自己的记忆之中。现在芦苇前面的那条沅江,再也见不到如此场景了。渔船都已上岸,渔猎这种农耕时代人类最先掌握的生产方式,将永远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。今后要给孙子们讲述沅水故事,缺失了这些基本的文化空间,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。想起这些,不免生出一丝一丝惆怅和不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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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月是泸溪白沙芦苇变黄的时节,芦苇黄的非常纯洁、非常热烈,好像黄色染料沿着河滩任意流淌变成一大片黄色的地毯,镶嵌在沿河大道和沅江河流之间。步道的红,芦苇的黄,沅江的绿,“画壁”的黛,铁山的青,大自然的神奇之笔描绘的彩色山水,让人惊叹、使人陶醉,站在沅江大道,就犹如置身仙境。

特别是朝阳之下、夕阳之中,阳光的橘黄打在芦苇身上,顿时芦苇变成一片橘黄。太阳的光、芦苇的黄让此刻的世界变成了暖色的世界,充满明亮,充满温暖。此时,你刚好身在此地,你肯定会有一种冲动,张开双臂、高声呼喊、放声歌唱。用激情来感受,用张扬来释放。芦苇却丝毫没有被你的疯狂所影响,依然在微风中轻轻摇动。一次次被风吹弯了腰杆,又一次次倔强地挺直胸膛。看着看着,不由然让我产生很多很多联想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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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月同样是泸溪白沙芦苇开花的时节,芦苇花的形状有点像稻穗。花穗上结满种子,种子上布满细细的丝状柔毛,阳光下这些丝状柔毛会被照射得剔透发亮。一阵大风过后,丝状柔毛托着芦苇种子,漫天飞舞,是絮、似雪。旋转着、起伏着,借风飞翔,把一个个新的生命带向远方。等到来年,又会长出一片春意盎然。

想看泸溪白沙的芦苇,此时正好。

(作者系湘西州政协秘书长)


一审:唐宏萧

二审:宋丽梅

三审:龚宗泽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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